“我和近平一起到四川学习办沼气”
采访组:您在修沼气池的时候碰到过什么事?
黑荫贵:我们在试验的时候遇到的困难并不太大,因为陕北老百姓有打窑洞的经验,也有做蓄水池的经验。我们选择土壤最好、土质最好的地方去做,第一个沼气池做的很小,也就3—5立方米,所以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而且我们是按图纸去做,确保沼气池不漏,多刷点浆,多抹点灰,水泥标号高一点,沙子少一点,细一点,就可以了。陕北有一个很好的做法,就是用小镢刮,刮得很光滑,就像他们的窑洞不是抹出来的,而是刮出来的一样。过了20多天,终于有一口沼气池点火成功了,引起很大轰动。因为过去老百姓根本不相信,说沼气怎么可以做饭,还能点灯?认为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刚开始建的沼气池特别小,只能见到小的火力,产气量不大。产气量不大的原因是温度问题,清绦叶子太少了。那时候刚开春,没有那么多叶子,我们只得弄老玉米秆,当然产生的气就差一些。即便这样,我们最终还是成功了。
县里领导看过之后,就提出全县大办沼气100天,要求我们这三个村要实现沼气化,80%的农户都能用上沼气。当时老百姓积极性都很高,因为他们真真切切看到沼气的作用了,而且在自己家就可以弄。县里又拿出政策解决水泥问题、白灰问题、沙子问题。全县那些条件比较好的村还派来大量工人帮着一起建沼气池,同时也让他们学着怎么办沼气,然后全县进行推广。这些村的人背着粮食来,在我们这儿起灶,跟着我们一起干,我们也给他们一些生活补贴。这样,我们三个村用3个月时间就实现了85%—90%的沼气化,最差的户都能用沼气点灯了。那时把这种干法叫作“大干快上”。《延安通讯》当年曾刊登了一篇通讯,叫《取火记》,介绍了延川办沼气的情况。当年,全县有3000个沼气池,全省在县城、梁家河召开沼气现场会,参观的重点就是习近平所在的梁家河,因为当时他既是知青又是大队书记,带着大伙一起干起来的,特点最明显,效果最好。推广时,我们官庄和梁家河都建了两个大的沼气池,都准备用沼气发电。我跟习近平每人都拿一份图纸,分别去找县农机公司看怎么做这件事,然后就扩大燃烧室,弄好了以后带动发动机也成功了,可以用沼气发电带动放电影的机器,就能够看电影了。如果沼气不够,就用大气包去各家各户收集,然后补充用。
采访组:在学办沼气这件事上,您看到了习近平哪些品质和特点?
黑荫贵:习近平话不多,爱思考,而且思考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事情。比如他看到当地老百姓自己做的炉具、灯具,就提出要带一些样品回去,还希望四川把师傅派过来,带着我们办沼气。他还提出把四川的烤烟弄些回来在陕北种,因为产量高,也适合在陕北大面积种植。还有四川拿石板做的可摇动脱粒机,四川师傅在我们村和习近平他们村都弄了两个石板脱粒机,陕北不缺石头,这种机械做好了还不会坏。这些东西都是靠习近平很有心地观察,很有心地提出来,很执着地认认真真学来的。
采访组:您觉得知青岁月对习近平后来的治国理政有什么影响?
黑荫贵:我觉得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许多治国理念,都和他过去的经历有很大联系。比如,现在深入农村基层的第一书记村官,跟我们那时候的整顿、路线教育以及“三年变面貌、五年翻一番”蹲点等,在形式上应该是有历史联系的。把一个干部真正沉下去做一个村的工作,了解情况并处理一些问题,把党在农村的方针政策真正落下去,确实能比较实际地、有针对性地解决问题。那时候就开始沉下去工作,和现在提出精准扶贫也是有联系的。这几年我总回陕北,每年都去几次,陕北的问题还是老问题,扶贫资金到不了位,因为有好多项目都是国家拿一部分,省里拿一部分,地方配套一部分,地方配套就配套不上来,没有钱,结果就是三万块钱要干成五万块钱的事,质量等各方面就会有问题。近平在农村待的时间比较长,也当过县委书记,他关心“三农”方面的事情比较多,对农村情况很清楚。所以精准扶贫这个国策我觉得现在做到了,也很到位。尤其是强调干部责任到位,考察一个干部的责任感就是考察一个地方的实际情况,真是抓到了点子上。
再一个就是贫困县问题。中央一直提出贫困县要摘掉帽子,实际上好多贫困县不想摘帽子,即使按标准脱贫了、也不愿摘去帽子,因为想吃财政补助,所以有很多干部不想从根本上解决农民脱贫问题。这样,贫困县的精准定位就决定了国家政策和帮扶力度的精准定位,这个事情我觉得也是抓得非常到位的。
最近人民日报提出,农村进城务工青年回到广大农村大有作为。如果这一代农村青年的回乡能够在真正意义上实现的话,跟我们那代知青去插队是截然不同的。我们那时候是要把城里人变成农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但是,即使是在这种指导思想下,知青客观上带去了城市文明、带去了文化,产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文化成果。最起码陕北的孩子们对卫生、对知识的掌握不一样了。现在这些农村青年再回去,他们带去的是互联网,是全新的操作农业的生产方式方法,全新的种植理念,全新的对农业市场的认识,所以他们的作用会是非常大的。
采访组:您认为陕北这个地方对习近平后来的成长产生了什么作用?
黑荫贵:我认为一个人的成长锻炼,是有多种因素的,有个人因素,也有社会环境条件等因素。当年延川县涌现了一批先进人物,除习近平外,还有丁爱笛、孙立哲、艾平、史铁生、陶正,等等。这一批人的出现跟整个环境是有关系的。首先是当地的老百姓。陕北老百姓对北京知青那种关怀爱护,是其他不少地方不能比拟的,因为他们把对中央红军那份感情、对毛主席那份感情拿来对待北京知青。他们认为,你们是北京的知青,就等于是毛主席身边的孩子,甚至把你看成是毛主席的孩子,是用这么一种心态来接待你的。接待我们插队的时候是陕北最艰苦困难的时候,苦到什么程度?就是解放20多年了,还是原始的刀耕火种,生活上除了煤油、盐以外,什么酱油啊醋啊都没有。就是有一点辣椒面,好一点的再有点芝麻,可以压点芝麻盐。一年四季除了冬天吃点酸菜,夏天也基本没有什么菜吃。一年的粮食,连六个月都吃不到。那时候公粮任务比较重,购粮任务也比较重。我当干部深有体会,当干部的主要任务就是让农民把粮食种下去,让粮食能收到国库,这就是你的任务。这样的情况下,老百姓觉得“城里人吃什么呀?不就靠我们农民种吗?我们不种粮食城里人吃什么呀”,就是这么一种朴素的感情支撑他们缴纳公购粮。当然,他们也有怨气,但他们即使自己吃不上穿不上,仍然是把自己家里的粮食交了,把任务完成了,明年吃不上的时候再说。(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