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曾给生产队当过饲养员,对一头老黄牛念念不忘,满含深情。
这头老黄牛是我省有名的“鲁西南牛”,当时我们胶东地区都爱到那个地方买牛。这种牛力大无比,性情温和,吃苦耐劳,是耕牛当中的优良品种,因而价格不菲,有钱的生产队才能买个一头两头的。舅舅说,当初队里商议买一头母牛,自行繁殖,“牛二代”比正宗的鲁西南牛差不到哪里去,于是派人去几百里远的鲁西南地区,买回一头黄母牛。咱们这里的本地牛,锁头向脖子上一搭,得用一根指头粗的牛鞅,从牛脖子下面系好,才能固定个差不多,要不走个三二步立马脱离牛身。而鲁西南牛,将锁头往脖子上一搁,不用系牛鞅绳,直接拉耙耢犁具就行了,队里的社员甚是喜欢。旱天地硬,涝天地粘,当地的单牛拉犁,四腿蹬地,抻着脖子拼命用力,拉一会还凑合,时间一长,就累得嘴里吐着白色唾沫,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任你怎么呵斥,鞭声怎么响也不起来,牛劲上来就罢工了,一般得用两头牛拉,才不耽误营生。老黄牛却没有这么麻烦,犁地从来都是单拉,并且不用扬鞭,好象通人性似的。舅舅说,每到这个时候他都给它加点细料,饮一点豆饼水,算是犒劳。
老黄牛除了下地耕作,还忙着生儿育女,一年多生一次,不停地下崽,争气得很。牛的孕期长,280多天,这期间要照常劳动,大约到下崽前十天让它休息待产。刚当饲养员时,没有经验,舅舅光知道老黄牛有孕在身,看不出它应该在哪个日子休息。当时正值秋忙,它又是主力,每天早出晚归,任劳任怨。有一天傍晚,人们散工牵着老黄牛,还领着一头牛犊回来了。舅舅说,怎么还拐一头小牛回来?是谁的给人家送回去。扶犁手内疚地说,是老黄牛在坡里生的。当时犁地犁到地头时,它突然趴在地上不起来了。俺们都以为它累了,想休息会。它以前从没有这种情况,太可怜了,就依着它了。不一会儿,看它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好像用劲似的,人们就围着它看,一看屁股露出一个牛崽脑袋,这才明白怎么回事,赶紧给它卸了套。小牛崽出生后,老黄牛就为它舔去身上的粘液,然后又用力舔牛崽的蹄子。都说牛崽见风长,不长时间,就能围着母牛一跪一跪地学步了。
俗话说,母牛生母牛,五年就三头。其它小母牛生的“牛三代”不算,光这头老黄牛在十几年的时间里,就生育了九头牛,加上它自己,凑了个“十全十美”。一牛撑起一片天,从此队里再没买一头牛,不知省了多少钱。
可惜的是,老黄牛还是摆脱不了自己的命运,后来被卖到了外乡镇的一个村庄。“也不知道老黄牛后来怎么样了。”舅舅每次说起,总是眼圈泛红,满是感伤。(作者系市税务局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