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则新闻,一个懵懂的青春少年,认为来参加家长会的妈妈看起来老气横秋,虚荣心作祟,便将母亲推倒在校门口浑浊的泥水中,那里人来人往。
瘫倒在地的那个中年妇女,泣不成声,哭诉着她那些难以启齿的心酸。每天打三份工,为了买到便宜的菜,去很远的菜市场和别人砍下那一角两角,去各个垃圾桶里捡废品卖钱……
有很多母亲因为孩子变得强壮,不遗余力扫去孩子成长中的各种阻碍。但面对孩子的嫌弃,她们又实在脆弱,在孩子面前,显得没有一点还击能力。
三岁时,嫌妈妈亲他的时候嘴太臭;十五岁时,嫌妈妈管他太多,重重摔门而出;二十多岁时,嫌妈妈催他结婚生子,有完没完;五十岁时,嫌母亲变成一种负担,吃喝拉撒全要人照顾。
“生而为母,十分抱歉。”很多时候,作为一个母亲,远比父亲要承受的多。
我也嫌弃过自己的母亲,在我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我嫌她做的菜不好吃,说她太胖让她减肥,我时不时说出一句尖锐的话,戳得她心口疼闷。
她说她穿高跟鞋走不动路,还是穿平底鞋自在。我批评她长得矮,腿粗,还不穿高跟鞋。她战战兢兢,如同踩着高跷,和我并肩而行。我嘟囔着让她走快一点,她艰难地跟在我身后,回到家发现脚趾红肿。
我以为她休息一下就好,却没想到长久以来的寒湿,让她在床上半个月不能动弹。那段日子,她如常起得很早,给我做好早餐午餐,手都抬不起来还硬撑,洗了一大堆衣物。我想象不出她究竟是怎样咬着牙,忍住这疼痛的。
我看到她颤巍巍地按住生猪肉,准备炒一盘我爱吃的回锅肉,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吸血鬼一般吝啬,贪婪地攫取着她身上的每一滴血汗。
我知道妈妈是真的不舒服,但自己内心却毫无羞愧。我试着带她去医院做理疗,坐在床边给她按摩,我问有没有好一点,她连忙称赞。当她又恢复到以前精神饱满的状态时,我才懂得我们之间其实是平等的,并不是因为她是母亲,就该听我指挥,任我摆布。
妈妈,咱不会穿高跟鞋,就全都扔了吧,就穿平底鞋,舒服好走路。
母亲,是我们坚强与柔软的交织处,我们既能在她面前,披荆斩棘,又能在她面前,舔舐伤口。越是成长,就好像越是愧疚。从小到大,从母亲那里获得的种种,都是她始终不变的关切。
但是,这个熟悉的眼前人,却始终如同一个箭靶子,接收着我们抛来的一切。我们嫌她老,不够时尚,步履蹒跚,可是当初的她,也是像那迎着日光的葵花。
不过是我们的出现,才让她舍弃朝阳,背离月光,全身心把自己停留在我们身上。我们不能苛责她们,我们不能如此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