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皲裂的树皮,在晚春的催动下才慢慢地绽放出久违的绿色,经过一个夏天的洗礼,到了深秋,巴掌大的绿叶,肥实茁壮黑黝黝,唯有树梢上的那几点深红,衬托着满树黄澄澄的果实……这样的描述,说的就是老家那棵让我在记忆中永远抹不去的老柿子树。
唤起我心底里对老家那颗柿子树的记忆,不是市面上那叫卖的柿子摊小贩,也不是沉甸甸、黄澄澄的柿子,而是朋友在微信里发来的一张柿子树图片,这种时代信息的快速传递,让我勾起对老家那颗老柿子树童年拾趣的回忆。
老家庭院里的这棵柿子树到底有多老,我童年时就曾问过爷爷。爷爷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棵老树,并不急于回复我的问题,爷爷寻找的东西不是对我提出问题的简单答复,而是他心里的那些记忆。爷爷那时候也是个孩子,白天闲着的时候,就蹲下来看上树的蚂蚁,爷爷看着蚂蚁,抬着收获的食物,一队一队很有秩序地顺着柿子树皲裂的缝隙爬上爬下……晚上,没有了白天的光景,就蹲在大柿子树下,听那从老屋子、老墙根下堆着的破烂砖瓦中发出的蝈蝈鸣叫,嘈杂喧嚣的鸣叫集合起来特别的好听……在那时爷爷的心里,有蝈蝈叫的夏天那才叫夏天。
而我的夏天,则是对老柿子树上那墨绿色柿子的垂涎,好不容易盼到秋天,黄澄澄的柿子挂满枝头,就勾引起我雨点般的石头,抛物线般落下的石头不时地飞落到屋顶的瓦上,在打落柿子的同时,也打碎了一片片的屋瓦,这一切都不能阻止我想吃柿子的强烈欲望。打落的柿子垂直地掉在地上,啪的一声中心开花。我赶忙上前蹲下,顾不得泥土的混杂,挖起那甜甜的柿子瓤就送到嘴里,美美地填着肚子。可连这样的柿子,要打下一个也要费老半天的功夫,有时候瞅的眼都发痛,嗓子冒烟,只怪那梢儿太高,柿子儿太软,敲下来大多就成了一滩柿子酱。
为了解决孩子们的馋虫,爷爷到集市上精挑细选了一根长长的竹竿,在杆头用铁丝屈成圆圈,套上网兜袋,一个简易的摘柿子工具就诞生啦!
网套伸上高空中的柿子,靠着铁丝圈向下的拉力,柿子就被轻而易举地摘了下来。看着黄澄澄的柿子可不敢马上开吃,因为柿子的涩气会让你嘴馋的舌头涩的拉不动,这就要用酒或温水浸泡,经过一个星期的期待脱涩后才能食用,那味道远没有在柿子树上自然成熟的好吃。可爷爷制作的高空摘柿子的工具,对于熟透的柿子,摘下来后被铁丝的拉力一拉,没成柿子酱也成了四分五裂的烂柿子。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爷爷硬是经过一夜的苦思冥想,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露水割回一大捆细细的柳条,扒去外皮就成了一根根白而柔软的柳编条。然后,再用六根竹棍,在杆头均分绑成一个漏斗状,用柔软的柳编条像编柳条工艺一样,编出一个漂亮的柿子托,里面垫上柔软的布条,这样伸到空中,对着那熟透了的柿子,轻轻一撮,靠着向上的推力,熟透的柿子就原封不动地成了口中的美食,这也成了童年时代铭刻在心底的记忆。
爷爷的童年,是在听蛐蛐的鸣叫声中度过,我的童年则铭记了打柿子的乐趣,而现在的年轻人,他们的童年是在关心某个明星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星座是什么?结了几次婚,又离了几次,把大好的精力都花在低头一族的世界里,这其中可能获得了知识,并且会增加聊天的话题,但这样的童年会不会接地气?
爷爷的童年世界,也是我们现在寻找的童年世界,有花、有草、有奇妙的昆虫世界。也许这就是老一辈人说的接地气,在没有雾霾的空气中,闻花的芳香、看草的绿茵、懂人的暖心。
(张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