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老家，即使无螃也是一个充满食香的好地方。
老家坐落江南丘陵地带，背山靠水的小村。山村的秋天，没有凋零、没有枯草、没有寒风，有的只是沉甸甸的金色的收获和一阵阵扑面而来的混合香味。家家户户院子里摊晒的稻谷、倒挂的玉米、靠墙的芝麻、簸箕里的花生、竹竿上的山芋，及后院果树上笑得合不拢嘴的石榴与板栗、快乐地荡着秋千的金丝枣等，都散发出各种香气，诱惑着你去品尝。
其实，走进山村，你的嗅觉就被各种香气包裹：水田里的稻子在农人目光注视下一日三变，“金”的成色越来越高，很快就挤不进一丝杂色，谷粒之香也随着秸秆弯腰的程度不断变浓；旱地上的大豆眨眼就来了个“集体哗变”，纷纷将最耀眼最醒目的“黄”涂抹在原先还是青绿的禾秸上，“成熟”早的豆子更是急不可待地从豆荚里蹦出；曾用绿色藤蔓和叶子“霸占”了一块块坡地的山芋、花生等再也不愿做“孤家寡人”，约好似的拼着“减肥”；大肚挺立的玉米颇显浪漫，它们“分娩”前夕也不忘同秋风说一说并不伤情的离别……穿田间抄近道回家，目力所及，一切都显得率直、明朗、袒露、雅致和成熟。枫叶穿上熟红、山丘张扬朗润、溪流袒露清澈。当然，秋天最能打动吃货的，并非写在纸上的烂漫，而是弥漫于这个季节有滋有味的各种香气。
吃早餐的时间里，家门前上山的小路又热闹起来，那是上山摘山楂、采毛栗的人出发了。这可比都市近年兴起的“体验田园生活、采摘草莓柑橘”刺激与惊险多了，那些躲在青黄相间叶子下守护果实的毛毛虫、痒辣子（一种毒虫）等冷不丁就咬你一口，叫你痛痒难忍；山楂树枝条裹着的长刺和毛栗壳上蜂窝煤般的细刺也不甘示弱，往往在你一门心思想摘个大粒圆的山楂、毛栗时，就乘机偷袭你的手心或手臂，即使你穿铠甲般的厚衣也无济于事，照样扎得你大喊大叫；最让人心惊肉跳的是，山楂、毛栗树下突然游出一条吐信的毒蛇，故而，采摘山楂、毛栗，不仅要聚精会神，还要眼观六路。诚然，秋天山上飘荡的香味远不止这些，既是上了山，除了山楂、毛栗也会带些野菜下来。小明子的妈就在门口候着呢，见有干瘪讨喜的纠藤花就先收下两把，无论清炒还是配菜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村后的秋山，还有各种各样能食和不能食的野生果树。每年二月开始一直延续到冬天，山里吹过的风都是香的，因为各种各样的树都开花、结果，待到秋天，树上结的、藤上长的、草尖生的都纷纷喷出了苹果香、草莓香、甘草香及浓烈的桂花香。能食的果子摘回家解馋，不能吃的往往就是一种中草药，采回家拿到镇上兑换了几个零花钱。
当然，也不能光窝在家里吃，“山珍”吃腻了，闲了就去塘边、溪边转转。山塘、溪沟里虽无法产“海鲜”，但喝着青石渗出的泉水长大的小鱼小虾小泥鳅小石蟹等的滋味，定让你过嘴难忘。我最爱的是刚打上来的小米虾，用水加盐加酒加醋加蒜姜煮好捞起，切几片青椒加油爆炒一下就吃，鲜得发甜、香得熏人，无论喝酒吃饭，都能令人胃口大开、食欲猛增。
陶醉于山村香气里，整个身心仿佛笼罩在一种圣洁、肃穆的氛围里。尤其是经过各种原生态清香的浸泡，你会真真切切地领略到“吃香喝辣”的深刻内涵。
（赵柒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