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着。我想,轻松一下吧,出去淋一会儿雨。手离开键盘,关了电脑。下楼找了一把伞,穿了可以任意涉水的“五指漏”就进入雨中。
雨不紧不慢地下着,凉凉的被时急时缓的风刮到裸着的腿和裸着的胳膊上,脚不时踏入凉凉的水中。周身,也凉凉的。看着雨幕,看着前方,看着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往事也不知深浅地在脑海里浮动。黑色的沥青,红色的地砖,灰色的水泥,褐色的渣土。路况,并不如一。我就这么走着。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不是洞庭,但“木叶”确实是下了。落下的不同“木叶”,随即被雨水贴在不同的路面或漂在任意的水上。脚,如同在印了不同图案的床单或刻着雕花的绒毯上蹒跚。
一条大河,水流向远方,流到了濛濛原野。河下,湍急的水抖动着水边的青蒲,风悠扬着那细长而挺拔的叶;芦苇被打湿了淡紫色的穗子,低垂着“沉思的头”。水鸭子穿梭在蒲苇丛中,寻觅着可食之物。成群的小鸟在绿与黄的“织锦”中飞来飞去……
河水淙淙。几个人在水中撒网。“有鱼吗?”我问撒网的人。“不多。雨不是太大,鱼流下不来。”撒网的人并没有抬头看我一眼。时近中秋,捞点鱼过节吗?不,现在已经用不着了。中秋节前开海,鱼市上有的是鱼,人们已不缺少买鱼的钱——而当年用得着。
村东边是洼地,在闻名胶东的“姜山大洼”北端,河沟纵横,鱼虾繁富。捞鱼,只须在大雨发水时沿河两边筑堰下网,成群的鱼就会咬着尾巴顺流而来“自投罗网”。没有网,也可把高粱杆勒成的箔斜插在水中,不一会儿大大小小的鱼就在那宽大的箔上欢跳起来。盛鱼的桶很快就装满了。
手机响了,是一位老朋友喊我喝酒:“过个下雨阴天呢。”我说:“我在看雨。”他说:“我去接你。”
我想起了酒。中秋节是要喝酒的,捞几条鱼做酒肴。苏东坡说:“有客无酒,有酒无肴。”客人说:“今者薄暮,举网得鱼,巨口细鳞,状如松江之鲈。”可这时的农人谁有这闲情逸致?有“诸妇”却也没那久藏的“斗酒”。捞回鱼来,不过是换换口味,表达了过节的意思而已。
那时候我不喝酒。
朋友的车到了,我合上伞进入车中。两只白鹭在半空盘旋,不知是对我的离去恋恋不舍还是欢欣鼓舞。
往事如烟,绵绵的秋雨也如烟……(作者系市诗词楹联学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