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旭
小时候,母亲带我回陕北,在外婆家头一回看到紫色的洋芋,我好奇,世上还有这样的洋芋啊!当看见外婆手中剥的大葱,更是吃惊,那大葱的皮和洋葱一样是红的,长得短粗,形状和鸡腿似的,从未见过。我觉得有意思,这干旱贫瘠尘土飞扬的土地神奇,长出的东西大都和我见过的不一样。
更为神奇的是,刮去皮光溜溜的洋芋,还放射淡紫的光芒,待放进笼里蒸上不一会儿,全都炸开了花,一个个变得像盛开的莲花。母亲取出一个盛在碗里,再把用盐腌制好了切碎的红皮大葱放进去拌匀,沙面洋芋的清香与浓烈冲鼻的葱味儿混合在一起,散发出诱人的味儿。在老家的那些日子里,我整天哼哼唧唧,闹着顿顿都要吃。至今,那喷香的味儿,一想起来都让我咽口水。
离开老家回到千里之外居住的铜川,一想起紫皮洋芋、红皮葱,我就闹着母亲做那种好吃的饭。无奈,买不到紫皮洋芋和红皮的葱,母亲就用市场常见的洋芋和大葱来做。遗憾,蒸出来的洋芋开不了花,大葱的味儿也不冲,拌在一起口感和味道全不是那么回事。
后来,母亲偶尔买到了紫皮洋芋,高兴地给我们做了顿。可由于里面拌的大葱不是红皮的,冲味儿不够辣,吃起来全然不是那么种味。一次,母亲在菜市场见到了红皮大葱,忙问人家是不是陕北的。卖葱的一张嘴,她听到浓重的陕北口音就乐了,稀罕地连忙买回一些来,说要给我们做顿好饭吃。可这回没紫皮洋芋,做出的饭味儿没有沙面的口感,而且葱味儿太冲,还辣得厉害,无法大口放进嘴里咀嚼,吃不出老家的味儿。
渐渐地我淡忘了紫皮的洋芋、红皮的葱。直到二十多年后,再一次置身那沟壑纵横、绵延不断的高原上,听到那高昂悠扬的信天游,看到那腰鼓队踢腾卷起的黄土,我忽然又想起来了。
然而,没了外婆,走遍家乡的沟沟卯卯,再也寻不见儿时记忆中那紫皮的洋芋、红皮的葱,再也吃不到那直冲七窍、贯通肠胃的美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