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虎
在故乡的土地上，每年春节一过，就有一种细碎叶片的小草悄悄地拱出地面。它不畏严寒，总是在料峭的春寒中默默地生长。也不择土地，河滩荒地、崖畔沟渠，到处都有它的身影。它毫不起眼，但却默默地装点着故乡的土地。
这就是白蒿，又名茵陈，是一味中药，更是老百姓眼中的“黄金野菜”。在故乡有“正月茵陈二月蒿，三月只能当柴烧”之说。因为它药用价值高，又因它经冬不死，春天从陈根而生，故名“茵陈”;二月时棵大正壮，容易采摘然药性降低，适宜食用，叫“白蒿”;三月时叶败株黄，药性不再，嚼之干腊垫牙，只能当柴，叫“蒿子”。
记得小时候，每天放学后，我和小伙伴们每人挎个篮子到田野里挖白蒿，晒干了拿到村里的收购点去卖，以此为家里换来盐、碱、面等生活用品。二月里收购点停止收购，我们就把挖到的白蒿拿回家淘洗干净，拌上玉米面和盐巴，入笼蒸熟就成了青黄不接的日子里全家人裹腹的美味。
如今，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再也不用靠挖白蒿换生活用品和裹腹了。但是，每年到了挖白蒿的季节，母亲总会到田野里挖些回来。正月里的晒干了泡茶喝，二月里的，母亲会变着花样做成白蒿窝头、白蒿饺子，白蒿团子、白蒿粥等。但做得最多的是白蒿蒸菜。把挖来的白蒿芽洗净沥干，撒些面粉搅拌均匀，上锅蒸十几分钟左右，白蒿的清香就满屋缭绕。蒸好后，放葱、蒜、盐、醋、干辣椒、香油等，再用冒着浓烟的热油滋啦啦地浇过，鲜美醇香的“白蒿蒸菜”就大功告成了。香喷喷的美味，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尝一口，满嘴都是春天的味道。
前段时间，我们陪母亲去田野里挖白蒿。在明媚的春光里，我们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顿时变得畅快起来。此时的白蒿颜色灰绿，根梗泛白。细碎的叶片毛茸茸的，呈放射状疏散着，形状像雪花，给人一种温婉柔顺的感觉。我弯下腰，手轻轻地扒开周围的枯叶，小心翼翼地伸到白蒿根部，抓住它的嫩芽，用指甲一掐即到手里了。不一会儿，已是满满一篮。看着满地的新绿，我不禁想起白居易的诗“二月二日新雨晴，草芽菜甲一时生。”
看着母亲日渐伛偻的背影和妻兴奋的表情，脑海里如放电影般幻化出小时候挖白蒿的种种情景。现在，我才逐渐明白，小时候挖白蒿是一种辛酸，一种无奈;现在挖白蒿是一种亲情，一种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