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远见
飒飒西风起，黄花憔悴了，秋叶凋零了，又到了搂树叶的时候。
小时候，每当此时，母亲就会用筢子背着用秫秸杆编成的篓子，到河边的树林里去搂树叶。那时，农家人烧火做饭用的都是大锅炉灶，烧的都是农作物的茎杆或野草、树叶等。树叶是天然的烧火材料，不用花钱买，只要有时间，到树林里搂一些带回家就可以烧火。因此，母亲就经常去搂树叶，而我则跟在母亲后边去玩耍。
深秋的树林已不再是以前的样子，原本绿油油的杨树如今都变得憔悴不堪。有的树上已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有的树上还残留了一部分，树叶不时地从头顶飘落，旋转着，然后轻轻地落到我们的身旁。地上铺着一层黄叶，踩上去软软的，发出细微的“嚓嚓”声。我喜欢听这个声音，于是就不停地从树叶上走着、跳着。
母亲放下篓子，拿起筢子，开始俯身搂树叶。筢子的竹齿勾着树叶，轻轻往回一拉，一小堆树叶就出现在眼前。筢子摩擦着地上的砂石，不时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初听显得有些单调，听得久了，又觉得那声音像是竹筢子在高兴地唱歌，是动听的音乐。
母亲先将树叶搂成一小堆一小堆的，再用篓子将树叶一堆堆的装进去，等到装满了，就背回家去;然后，再回来，继续搂树叶。筢子伸出去，拉回来，来来回回地机械重复，时间久了，母亲额头上就会渗出细细的汗珠。有时，母亲会停下来歇一会儿。她站直了身体，一只手拄着筢子的柄，另一只手捶捶腰部，再用手巾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时，我就会跑过去，举起两只手给母亲捶腰，母亲脸上就会露出很满足、很幸福的表情来，笑着用手摸摸我的头，夸奖我几句。
有时，我会在旁边捡一些颜色漂亮、形状奇特的树叶来玩，或者追逐捉拿那些蹦蹦跳跳的小蚂蚱;也有时候，我会拿一根小树枝，一片一片地去插树叶，待到树叶串成很厚的一撂，就放进篓子里去，往往会得到母亲的夸赞，于是我干得就更加起劲了。
有时，姐姐在放学后会背着篓子去搂树叶。我也会跟在后面帮忙。我们在搂树叶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种好吃的小蛹子，它们比普通蚕蛹小，是能吃的。这样，我们又有了一项新的工作，就是找蛹子。翻开小石头，剥开小小的茧，一个小小的蛹子就呈现在眼前。很快就能得到一小盘。只要将它们带回家，用水洗一洗，佐以葱姜辣椒一炒，吃起来和蚕蛹一样的滋味。作为一味菜肴，深受全家人的喜爱。
如今，在农村，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煤气，很少有人家再用烧柴草的土灶了，搂树叶的事情也已经成为历史。但是，每当秋来时，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搂树叶的事情，并且眼前也会很自然地浮现出母亲搂树叶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