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4月26日凌晨,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爆炸,被释放到空中的辐射,相当于福岛核事故的14倍和广岛原子弹能量的400倍。超过33万居民被迫撤离,污染了乌克兰、白俄罗斯与俄罗斯共56700平方英里的土地。而有多少人死于切尔诺贝利核事故,至今仍是一个谜。
如果没有2015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或许我们能想到的跟战争和灾难有关的叙事与现代人发生关系,只有新闻和好莱坞电影两个途径了。而“灾难如何以灾难本来的面目示人”这样的话题,仿佛只能留给文学。因为,文学从来就有一个最高的使命,那就是作为“人学”的人道主义立场。
诺贝尔奖给S.A.阿列克谢耶维奇的颁奖词是:“因为她丰富多元的写作,为我们时代的苦难和勇气树立了纪念碑”,而相对于“纪念碑”这样中规中矩的表述,我更倾向于用“文学的尊严”这种更道德化的词语来形容她的写作。她的作品,几乎都是与整个人类的命运有关的大题材。而驾驭这种大题材的方式,又从来都是小入口。
可以说,在记录大时代和体贴小人物之间,作家的写作从来都分为道德的和不道德的,不然,也不会有“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这种说法;不然,也不会有御用作家和流亡作家的区分,当然也就不会有禁书——据报道,至今,在阿列克谢耶维奇的祖国白俄罗斯,她的书还是被禁止出版和阅读的。
《切尔诺贝利的悲鸣》是S.A.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代表作,完成于1997年,1999年就有中译本,但并未引起太多的关注。作者以一个新闻记者的嗅觉和功力,更是以一个白俄罗斯女儿的痛楚,在切尔诺贝利事件发生四年后,自己的母亲因辐射双目失明,自己的居住区几百名儿童患病的情况下,开始奔走三年,采访数百人,包括在核电站工作的工人、科学家、前共产党官僚、医生、士兵、直升机驾驶员、矿工、难民、迁居的人们等等,从中筛选出能够构成整个切尔诺贝利事件拼图的典型故事,通过一个个人物和家庭的“小历史”,勾勒出一种多声部喧嚣中的“大历史”。
对全世界的读者而言,无论你有多少的防痛储备,《切尔诺贝利的悲鸣》所传达的,一个完整的世界被灾难和谎言轰毁之后的痛楚和余响都会戳中你的心,因为这是一种全人类的痛楚。而阿列克谢耶维奇以看起来很低端的“文献”性写作获奖,为文学、也为诺贝尔文学奖赢得了更大的历史尊严。
(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