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建
那被粽叶染得翠绿绿的糯米,飘溢着浓浓的清香,竟如此拨人心弦,撩人情思。啊,故乡的粽子。
故里多芦荡,鸭知水暖的季节,沉睡了一冬的芦荡便渐渐地有了生机,芦芽不断地跃出水面,嫩绿嫩绿的,端午节前后,就有了可作裹粽子的苇叶。采苇叶是有讲究的,靠近根部的苇叶色泽黛碧,但太老、太短;顶部的叶子,一片新绿,又太嫩、太窄;惟有中间的叶子——既阔且长,青翠碧绿,刚适合裹粽子用。不待端午节,故乡的大嫂、大妈们就三五成群地下芦荡采苇叶。那鲜绿鲜绿的苇叶采回来后,先放在水桶里浸泡数小时。到了傍晚,家家户户便点起油灯裹粽子。
袁枚在他的《随园食单》中记载:“洪府制粽,取顶高糯米,捡其完善长白者,去其半颗散碎者,淘之极熟,用大箬裹之,中放好火腿一大块,封锅闷煨一日一夜,柴薪不断。食之滑腻温柔,肉与米化。”
故乡人家在制作上可做不到如此讲究。记得母亲裹粽子时,三片苇叶并排,手指间缠绕几下,做成漏斗形,舀进一小碗糯米,加放红枣、莲子等馅,然后用长长的苇叶后半部覆盖住漏斗口,再用一片小叶子裹住口边的两只角。最后的扎绳极为重要,不但要紧还要扎得巧,松了容易散,不巧不好看。这样就像变魔术似的,很快就变成一只只小巧玲珑的塔式粽、斧头粽。裹好后将四五只粽子串在一起,打个总结。煮粽子时,那股浓浓的清香飘逸得满街满巷都是,诱得人涎水盈盈的,故乡有“一锅粽子香十里”之说。第二天早晨起来,母亲已将粽子剥好搁在碗里。糯米被染得绿莹莹的,粽子的尖尖处顶着一颗红枣,就如一颗红宝石镶嵌在翡翠上。这画面,多少年来,从没有离开过我的记忆。吃粽子时,蘸上红糖,咬上一口,甜香甘醇,回肠荡气,是那么的令人心醉。
儿时,一交立夏,麦子就黄熟了。放眼望去,一片黄澄澄的麦海。微风起处,飒飒作响。村民们磨刀霍霍,从天色微明做起,直到转黑,仍不收镰。大人们忙于割麦掼麦,哪有工夫照顾光腚赤脚的孩子。于是,母亲把一串煮好的粽子往我们手中一塞,哄我们满村野玩。吃着香甜的粽子,与小伙伴一起玩耍,真是其乐无穷啊。
后来到省城读书,再后来到外地工作,便吃不到家乡的粽子了。不是没有粽子,而是觉得市面上所售的粽子总没有故乡的粽子好吃。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情结吧。真让人怀念那儿时的粽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