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英
一晃农历四月了，南方已是盛夏的迹象，老家胶东半岛还是享受山野菜、野槐花的季节。
母亲上个月给我捎来她亲手撸的红底柄槐花，并电话里指导我发面、调馅，包槐花包子，一再嘱咐多搁点肉，说槐花喜油，肉搁少了，会刮肚子。其实我会，但我还是装作第一次做一样，认真地在电话里学着，母亲在那边一遍遍地教着。电话末了，母亲还不忘问我：“去年给你选的那些丫丫葫芦还有么？有送朋友么？”我说：“还有！也有送给朋友，很多人喜欢！”“三月三，种葫芦。今年我又给你种了些，还种了几棵做瓢的大葫芦，今年好好种，给你多选些更漂亮的丫丫葫芦。”
这是我和母亲每年的约定，不管我在老家，还是出外，一个很立体的画面总是浮动脑前：隔壁自家的闲院里，香椿梧桐相伴，靠西边老院的院墙处有一个长年坚守的麦草垛。母亲会如时地在麦草垛边的地里点播上大部分的小丫丫葫芦和小部分的大葫芦，然后侍弄大小葫芦的日子就开始了。待它们顶壳发芽后，我俩每天观察分享着草垛根底的丝点变化，雷打不动。
老院里的土质肥沃，幼苗期不用怎么施肥。在葫芦开始谢花坐果时，母亲上场了。刚开始，母亲是到隔壁大沟底收拾回来一些有机肥，在葫芦根旁深深地埋掉。我跟在母亲屁股后面追问母亲缘由。母亲拍着埋好的土，瞅着壮葫芦藤，慢慢地说：“葫芦喜油性，吃饱了结的葫芦会更饱满周正！”
母亲的辛苦劳作，加上阳光日照帮忙，葫芦像充了气似地疯长。尤其大葫芦，百日的工夫，草垛床上大大小小的坑里，躺满了大大小小的葫芦。草垛和东面新房的院墙空隔很快搭好了一个童话般的葫芦门……下学后的我们更是葫芦娃上身，唱着时髦的葫芦娃歌，手指点着头顶的葫芦数来数去。
大小葫芦“百岁”后，接连几天的大清早，母亲都会摆靠好梯子，在藤上草垛上寻摸着，左思右量里里外外地疏掉密集的果和一些“歪瓜裂枣”。从梯子上下来，母亲胸口前总会捧下来一两颗葫芦，一边喊着我搬梯子，一边交代我搬完梯子去割块大肥肉，中午给我做葫芦炒肉片吃。我听后，自然是飞快地搬梯子回新院，又一路小跑地去割肉。大葫芦中的“歪瓜裂枣”就这样被我们打了牙祭。留在藤上的葫芦留下的种，第二年种的葫芦更是喜人得好，真是既没浪费了辛苦，又保证了葫芦娃的“优生优育”。
这么多年我一直念想着母亲当年种葫芦的种种往事。后来母亲种葫芦不再去大沟底背有机肥了，她会笑眯眯地在葫芦根底埋下整碗整碗的猪油渣和大块大块的猪大油了。离家的我想象的那个场景更是温馨美好，这从母亲每年秋给我捎来的葫芦就能看出来。金色的葫芦更是挂满我的书架摆满我的家，陪我度过一个又一个春种秋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