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泉激
朋友自域外发来一幅汉语书写的对联照片:“见来客不起,非先生勿入”,觉得挺耐人寻味。联语的上方还特别标注了“教受”字样。
我不知道那个地方使用汉语写“教授”是不是就可以写作“教受”,如果是,那就应解释为:当了教授就可以“见来客不起,非先生勿入”了。那么这教授架子可就够大了。
唐朝诗人刘禹锡的《陋室铭》中有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意思是说在“陋室”谈笑的都是大学问家,没有未得功名封号的白丁。为什么会这样呢?前提当然在于“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了。“德馨”始能与高人“往来”,这些高人当然是一样的“德馨”。如此,才使“陋室”与“德馨”一样高雅了起来。这与那种客到了不起来迎接,不是先生不让进门的不礼貌行为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曹操的《短歌行》有“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句子,说的是周公当年以礼待人,诚招天下名士,有客来了,自己正在洗头或正在吃饭都赶快停下来接待,不让客人久等。东汉末年刘备、关羽、张飞三顾茅庐,终于感动了诸葛亮出山,共同开创了三国鼎立的局面。没有诚心,没有礼貌,请谁怕也是请不动的。
看一个人的修养看小事,小到看其待人接物的起居行止够不够礼貌;看一个人的能力看大事,大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苏洵《心术》)这是我人生经历的一点感悟。每次去见我敬仰的一位老领导,他都非常热情。不论我汇报工作还是拉家常,他都认真倾听,详细询问。每次离开,他一直送我到门口,直到看不见了。有一次他膝盖小疾,行走不便,我临走的时候,他依然由人搀扶着走到门口相送。到我拐弯时,回头看到他还在门口站着,微笑着向我挥手。
上世纪50年代初,毛主席对身边的警卫人员提的要求,其中有一条就是“出差,不要摆架子。”2012年冬天我去延安,在党中央所在地瞻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当年的风采,在一张朱德总司令同战士打扑克的照片前,讲解员说:“你看朱总司令多么平易近人,现在待人接物还真应该好好向朱总司令学习。”她接着又说:“有一次我正在讲解,一个人指着他前面的人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这是我们科长,你要照顾好哦。’你说我就负责讲解,能怎么照顾啊?”我听了,微微一笑。心想,是怕别人拿科长不当干部呢。
表现在一个人身上,摆架子与尊重人往往成反比,架子越大,似乎就会越目中无人。老家的人跟我说,张三在外面不知当了多大的官,回来见了老庄旧邻都爱搭不理的,不知受的是哪家教育!老朋友说,李四这几年发了点财,腰包鼓了,腰粗得往后弯。原来叫我大叔,现在叫我老哥了。该不是钱多辈也长吧?听这样的话,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礼记·檀弓下》记载了一个不吃嗟来之食的故事。说当年齐国发生灾荒,有个叫黔敖的人舍饭,他对来的一个人说:“喂!来吃吧!”那人对黔敖说:“我就是因为不吃无视我尊严的食物才饿成这个样子的。”他宁可饿死,也没有吃黔敖施舍的食物。
生活中常常有人觉得自己身价高了,就飘飘然目中无人;感到一时间施惠于人,就娇娇然颐指气使。岂不知自己也常常会因此陷入尴尬。看看那个曾经在央视“百家讲坛”风生水起的美女教授吧,因为出了名,头上有了耀眼的“光环”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先以“大教授”的架子到处“讲课”敛钱;后在伦敦撒泼“耍大牌”,住高档酒店三天换三个房间,当场发威训斥翻译和助理;再后来由于张扬和毫无礼貌被北大学子轰下了讲台。这尴尬的也够水平了吧?不知道其本人作何感受。
尊重人是中国的优良传统,是一种美德,也是做人的一种自尊自爱自重自觉,还能够折射出一个人的品味和家教。人在社会,客观上有上下长幼的区别,但这与尊重不尊重别人没有必然联系。人格都是平等的,相互尊重才是人间正道。
学会尊重人,其实并不难。摆正位置,放平心态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