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建波
“起床，喝咖啡，写作，讲学，吃饭，散步，一切都有规定的时间，邻居们清楚地知道，当康德穿着灰色外衣、拿着藤手杖，从家门口出来，漫步走向菩提树小林荫道的时候就是下午三点半钟，由于这种关系人们现在还把这条路叫作哲学家路。一年四季他每天总要在这条路上往返八次，每逢天气阴晦或乌云预示着一场暴雨的时候，他的仆人，老兰培，便挟着一把长柄雨伞作为天意的象征忧心忡忡地跟在后面侍候他。”这是诗人海涅描绘的康德。这种机械般有秩序的、几十年如一日的独身生活简直可以直接对应康德在精神追求上的坚执：“我已经给自己选定了道路，我就将坚定不移，任何力量都无法阻碍我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一实一虚两条路径，康德依赖它们的时间远比选择它们的时间要长久。
路径的选择很多时候是由主体的性格、学养、兴趣等内因所定向的，又常因一个巧合的机缘而迅速地定格。当然也偶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必需我们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的路径却由父母、师长等外力代替我们作出重要但不妥甚至是错误的选择，然后我们或者依赖，或者半推半就。
通常，现代行为学的创始人洛伦兹会利用两条不同的路径驾车往返于维也纳市区和自己的住宅之间。他曾做过这样一个小试验，他说：“有一次我故意违反习惯，试用回家的路线开往城内，而想用往城内的路线开车回家。结果令人惊讶，因为我感到不可抵抗的焦急和不愉快，所以回家时我还是走习惯了的路线。”这种情况类似于物理学中的惯性。惯性的力量会使你的某一选择——无论是捷径还是绕道、是“好”还是“坏”——不断自我强化，并让你轻易走不出去，就好比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真正无法回头的路径是极容易让选择的人上瘾成癖的。瘾或癖其实就是过分地依赖，就是无法疗救的绝症，我们可以因此而丧失生命，也可以长期沉浸其中自娱自乐、自满自足。
不管你选不选择、依不依赖，都有一条路径等着你走。
这条路径名叫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