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毅
我和丈夫从前居住在一个小城镇里。一天下午,有位朋友把头探出我们的窗户,说道:“从这儿望出去没啥看头,是不是?”
她的这番评语着实让我吃惊不已,我们住的地方差不多是一片旷野,但是我喜爱这窗口里的景致。一条直通通的地平线、一座水塔、十来棵三角叶杨、若干间屋舍和平展展的一片收割后留着麦茬儿的田地……当这些景致第一次映入我的眼帘的时候,它们给了我无数绮丽的遐想。
下午,阳光灿烂,麦田犹如泛着银色涟漪的海洋;棉花糖般的云朵在蓝湛湛的天空中徐徐游动;三角叶杨镶着一圈栗色的光轮。傍晚时分,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色。苍茫暮色中,掌起了灯的人家的窗口溢出暖融融的光来。平日里气派不凡的水塔,也亮起给来往飞机导航的红灯,此时此刻,它更显得壮丽辉煌。
以往在窗前所见的那些使我的生活蓬勃向上如魔力般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又一一闪现。二月阳春给三角叶杨抹上了浅淡的绿色,七月的早晨从夏季鲜亮的绿叶中透露出曙光。翠生生的田野犹如绿色的海洋,它在等待金灿灿的季节的来临。蓬雀、长尾鸟还有斑鸠在草丛中搭巢做窝。在春天温润的夜空中,柠檬色的月儿从东边徐徐升起,又从西边缓缓隐没。到了收获的季节,橘红色的月儿在地平线尽头若隐若现。每天清晨和夜晚,我都会发现自己深深地痴恋着这些景色的微妙变化。盛夏渐进深秋,深秋又缓缓步入严冬那白雪皑皑的寂静世界。
这片拙朴无华的景致已让我思如泉涌,然而,我的朋友却觉得它索然无味,我寻思着彼此看法的差异。有人说:“到玫瑰丛中去寻找美吧。”这种说法到底包含有多少真理,我是抱着怀疑态度的。我知道,晓得欣赏这大千世界的瑰丽及其自然美的人远非我一人。但是,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从那些普普通通、习以为常,甚至所谓沉闷单调的景物中发现美呢?
在日常生活中懂得发现美,我认为这是最起码的,一些伟大的画家都明白这一点。亨利马蒂斯曾对友人说:“我种了些洋蓟。一天清晨,我走进花园去瞅它们。我在它们的叶片上看见光影交辉,从而发现了一种新的配色方法和一种幻梦般的图案格局。然后,我返回画室作起画来。洋蓟使我获得了创作的灵感。”
如果想让你的生命闪耀出艺术才华的光辉,请你用新的眼光去留心身边的一草一木吧。思索着美,期待着美,让美时刻伴随着你的脚步,正如法国作家约瑟夫·朱伯特所说:“不去寻觅,你是找不着诗歌的。”
当你开始了这种寻求,你将会有许多不寻常的发现:一道青藤缠绕的旧篱笆啦、晦暗的旷野里的一束阳光啦、一棵在天穹的紫幕里勾勒出挺拔英姿的榕树啦……数不尽的简朴的景致,就像那光彩夺目的钻石,丰富着你的精神世界。
随着你的观察力和欣赏力的进一步提高,你的视野会开阔起来,你的内心也将变得生意盎然。在你采撷着美好的花朵时,你会觉得自己没有虚度一生。
当你能够从一个阴霾的日子,从一处灰暗的景物中描绘出美来,那么,你本身就是一位艺术家了。